2022年5月,畢業后的我,一路北上,來到內蒙古烏海市。坐了一夜火車,迎接我的不是清晨的和煦陽光、鳥語花香,而是北風呼嘯、漫天黃沙。下了火車,坐上汽車,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車程,終于抵達了我職場的新一站——包銀高鐵烏海南站項目。
一下車,望著遠處寸草不生的荒漠和近處低矮的簡易工棚,我面露苦色地問王文劍:“我們真能在這兒建設一座現代化高鐵站房?”“能,一定能,只要我們扎下根來。”得到的回答很堅決。王文劍在站房建設領域7年干了9座車站,但是在沙漠里建高鐵對他來說也是第一次。
“有一次刮七、八級大風,風一下就把六間彩鋼房吹到溝里了,一排臨建房和項目周邊的鐵絲護欄全被吹倒了。”王文劍說,“每天從現場回來,鞋里總能倒出‘半盆’沙,包得再嚴實也沒用。”
在烏海南站我攏共待了不到四十天,直到我走,站房剛剛完成樁基施工。忘不了現場24小時“三班倒”的不間斷作業,忘不了每天深夜準時召開的工程推進例會,忘不了節假日堅守一線、全員在崗……尤其忘不了第一次見王文劍時,他那堅定的眼神,只要有他們在,就一定能讓這茫茫大漠和千溝萬壑開出鋼筋水泥之花。
千年大計,國家大事。高峰期上千座塔吊同時作業,數萬臺機器齊聲轟鳴,二十多萬建設者日夜奮戰。當我來到雄安安置房建設工地,我又結識了許多可愛可敬的人。
徐振峰是雄安G組團G3標段安置房項目的一名工長。在雄安新區搞建設,質量檢測標準更為嚴格,他平均每天十幾個小時泡在工地上,緊盯細節,嚴把質量,皮膚黑了好幾個色號,體重掉了二十斤,可他卻說:“千年大計,質量為本,這要比蓋自己家的房子還要精心。”
在這片熱土上還有每天安排近3500名勞務工人有序作業,協調約800噸各類材料進場的生產經理孫亞楠;有大學畢業后毅然回到雄安參與家鄉建設,除夕夜堅守崗位,為回遷居民排憂解難的技術員郭順;有在女兒生日當天打工作協調電話超過200通,卻只留給女兒26秒微信語音的材料負責人齊金洲……他們的故事,如一粒粒小水珠,折射出這個時代中國鐵建人的那份堅守。
由于工期緊張,聚少離多成為建設者的常態。每次回家,奶奶總是做上一大桌子菜,拉著我的手給我講過去的故事。在抗美援朝時期,奶奶響應號召,加入服裝縫制大軍,為志愿軍戰士縫制過冬所需的棉衣、棉鞋、棉帽、絨褲等。用她的話說,那時候前方是志愿軍保家衛國、浴血奮戰,鐵道兵修路架橋,鑄起運輸線;后方是婦女娃娃齊上陣,縫棉衣、做干糧,熱火朝天。每每講完這漫長的故事后,她都要囑咐我,“一定要堅守鐵道兵的光榮傳統,工作時不要怕苦喊累。”
今年春節回家探親時,奶奶生病住院了。在病床旁的我拉著奶奶的手,聽著同樣的故事卻嘗出別種滋味。奶奶還在醫院而我卻要返回工作崗位。縱然我有千般不舍,還是抵不過奶奶一遍遍催促我返崗工作。
晚上我帶著滿心牽掛登上飛機,整個飛行途中,我一直靠在窗邊發呆,思考著這份堅守是否值得。從高空俯瞰,璀璨的燈光點亮了整個城市。此刻,我的內心好似被觸動,這“璀璨”是一個城市的血肉,而我們就是筑牢城市血肉的人。
在抗美援朝前線,是誰冒著美軍飛機的狂轟濫炸,創造了“打不爛炸不斷的鋼鐵運輸線”?在極度缺水時,是誰引灤入津,打通了天津經濟社會發展賴以生存的“生命線”?在號稱“生命禁區”的青藏高原上,是誰用生命鑿開千年凍土,歷經半個世紀,穿越地球上海拔最高的高原,將鐵路鋪展在世界屋脊?是的,它們擁有一個共同的答案——人民鐵軍!
七十五年來,無論是老一輩鐵道兵,還是今天的中國鐵建人,都在國家基建和民族復興的路上執著堅守。當歷史的腳步穿越了激情燃燒的歲月,“特別能吃苦,特別能戰斗,特別能奉獻”的品質已然融入每一名中國鐵建人的血液。那一刻我忽然明白,明白了這份跨越七十五年的堅守。
飛機安全降落,我給奶奶打去報平安的電話,嘈雜中我只聽清了那句熟悉的叮囑——老一輩鐵道兵的光榮傳統不能忘呀……
【編輯:游凱】